你会出轨么？

●●●

文 ∣ 雪凛凛

网上有个很盛行的段子，姑且称之为段子吧，讲的是一个女生问男朋友，你结婚后会出轨么？男朋友说，那得看我老婆是谁，如果我老婆是你，那我肯定不出轨，女生又问，如果你的老婆不是我呢？男朋友深情地说，那我一定会出轨，为你。

一时间，这个段子率先在女人圈沸腾了，所有人都争相@自己的另一半，这个后来晋升为爱情鸡汤的段子，里的，男主也成了好男人的标杆，在坊间作为撩妹界的大神消受着男同胞的顶礼膜拜……可是，好像从未有人思考过这个男生说的那句“我一定会出轨”。

那些平日看到“出轨”二字就恨不得对背叛者千刀万剐的键盘侠们是瞎了么？还是说在真爱面前，温良谦恭让、礼义仁智信都可以忽略不计了？

Whatever，由此可见，人们的道德底线还是可以挑战的，所以，我今天只说出轨，不谈道德。

法国作家布里吉特•吉罗，在《爱情没那么美好》里描写了十一种爱情死亡前的弥留，每一种都是陌生而又熟悉的冰冷，生硬。恋爱时对方的呼吸都能成为彼此的春药的两个人，终不过成了第一个故事中呈现的那样——，那个站在窗前的男人不过是那个该死的，挡住她光线的障碍物，而不再是当年行走的荷尔蒙。

这种变幻让我想起了张爱玲的《红玫瑰与白玫瑰》里的蚊子血和白饭粒。

毒舌作家王尔德曾说，逢场做戏和忠贞不渝之间的区别，只在于逢场作戏稍微长一些。他的结论过于刻薄，直接否定了真爱的存在，我不敢苟同。

爱必定是存在的，只是据说再恩爱的夫妻一生中也会有200次离婚的念头，50次掐死对方的冲动。更何况，大部分夫妻从来就没有那么恩爱。

盛情难久，深情不寿。

这就是人性。

可是，人之所以称之为人，是因为Ta是有感情需要的高级动物，即便对眼前婚姻失望，仍然无法阻碍人们对爱情的渴望，而且，比起在一潭死水里重塑波澜壮阔，另外开始一段新鲜的激情澎湃似乎来得更加快捷务实，所以，便有了婚外情。

很小的时候无意中看了渡边淳一的书，这个弃医从文的传奇男人，在他很多作品中都描写了那些暧昧不清的都市禁忌之恋，譬如《樱花树下》，譬如《泡沫》，再譬如他的代表作《失乐园》。

《失乐园》这本书可以说是我年少时期的第一本性启蒙，由懵懂无知到瞠目结舌，躲在被窝里面红耳赤的一口气读完之后，再回头翻阅，发现它原不是作为小黄书来慰藉躁动的荷尔蒙的。这部经典的文学佳作里，作者用了大量笔墨去描写温暖而又细腻的幽会场景，从爱情的视角刻画了那种压抑而又美好的情欲与人性。即便多年以后再捧起这本书，仍会让我为之深深震颤。

尤其，书的最后女主凛子见过久木太太的一番感想，说出了太多人的心声：夫妻原来都是极相爱的人，才有勇气决定共度一生，但三年五年，十年八年，总会腻的，不分手也只是如亲人一样生活在一起。可如果是亲人，又何必再做夫妻呢？

是啊，如果是亲人，又何必做夫妻呢？

没有约会，没有惊喜，没有法式热吻，没有耳鬓厮磨，没有性。

美国著名导演伍迪•艾伦曾说，我和我老婆唯一一次同时获得高潮是在法官签署离婚文件时。

可是，性真的很重要么？

从前，我很不理解为什么会有人因为夫妻生活不和谐而起诉离婚，觉得很丢脸，难道没有啪啪啪就不能相爱了么？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真的不可行么？后来才慢慢发现，原来性承载与担负的并不是单纯的生理需要，而是，一种信任与肯定。

譬如，当你万般风情躺在爱人身边他依然视若无睹，某天你却无意中发现夜半三更的他偷偷自己对着动作片LOL时，那是一种怎样的震惊与失落？

难道我人老珠黄了么？难道我下垂松弛了么？难道我不修边幅口无遮拦忤逆公婆虐待孩子了吗？这时候，女人开始怀疑自己的魅力，怀疑对方的居心，怀疑爱情怀疑婚姻，甚至开始怀疑人生，于是，一场浩劫便从此蔓延开来。

争吵，冷战，日日折磨，互相消耗，却又因为扯不开的一衣带水，没有魄力和决心及时止损，搬离那个名存实亡的婚姻，从此三生烟火，四面来风，五谷杂粮，都和Ta没有关系。

所以，很多人都把性作为婚外恋的借口，和，出口。

事实上，也许性是导致婚外恋的原因，但它不是婚外恋的目的。对男人如此，对女人亦如此。

日剧《昼颜》里一句“要不是外面有了男人，谁会甘心给自己的老公洗内裤”震撼了很多人。保守的中国人还不能坦坦荡荡地接受诸如暴力、援交等阴暗题材，但对婚外情却屡见不鲜，无论是肉体出轨还是精神出轨。

《昼颜》并没有鼓吹婚外恋这种行径，只是真实地表达着人性欲求，思考着关于婚姻与爱情的失衡、关于物质与心灵的需求、社会认同与自我认知的挣扎，可以推己及人迅速代入。它把我们对于情感与欲望的需求，控制在合理的范围之内表述出来，让每个人，尤其是普通的亚洲女性感同身受。我们无法道貌岸然地做旁观者或审判者，因为《昼颜》里的这种矛盾，永远存在。

曾经，一个姐姐跟我说因为原来的房子太小，家里又添了孩子，以后上学居住都不是很方便，所以要把这个恋爱时的旧居卖掉，重新买了一栋各方面都不错的大房子。但仍然伤感得不能自已，毕竟那里承载着他们太多的甜蜜和回忆。我安慰她说，你就当原来的房子是和你价值观不同的前任好了，缘到尽头不得不分，这时候恰又好出现了你梦寐以求的爱人，这个人和你有着门当户对的身份，旗鼓相当的人品，棋逢对手的智识，最重要的是，他也爱你。所以，不必过多伤感，你应该开心才对。

之后，这个姐姐欣然释怀。

这个世界上恐怕再没有比无缝链接的新晋恋情更能安慰失恋者的了，但是在婚姻里并没有人为之感到欣慰。人们之所以把别人在还未结束的婚姻关系里发展另一段爱情看作十恶不赦，不过是因为自以为别人的婚姻本是神圣美好，因为背叛者的寡廉鲜耻让这份圣洁陷于万劫不复。而殊不知你眼里的别人的所谓美好婚姻，也许很早之前就出现了你无法想象的巨大裂缝，只是现在才刚好出现那个恰好对的人来接手，或者说，给Ta下定决心的勇气和催化剂罢了。但是，如果没有这个催化剂的出现，你就能说，他们的婚姻是完好无损的么？那个恋爱时的旧居真的可以装得下孩子更好的未来么？

我想，如果必须口诛笔伐才能满足道德婊的口欲之快的话，我们讨伐的不该是这样的提前违约，而是想把脚踏两只船进行到底的自私无赖。更何况，这世上没有任何一种关系的解体是哪一个人全权犯下的罪大恶极。

张爱玲说，如果你认识过去的我，你就一定会原谅现在的我，我把这句话翻译成，

管好你自己的嘴，和你老公的腿，别人出轨还是卧轨，关你屁事。